现实却跟这个文学智商很高、政治智商并不高的人,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。文场上让他极其成功,官场上让他绝对碰壁。他的科举应试,如探囊取物,求则必得。1610年(万历三十八年)钱谦益中进士,殿试一甲三名,即探花,授翰林院编修。他的仕途功名,则重重设障,寸步难行。先是父丧守制三年,除服后,赋闲将近十年。直到天启年间典试浙江,放了一任学差,其间还牵涉到科场舞弊案,差点要命,幸好查清与他无碍。遂转右春坊中允,为东宫属官,以少詹事官衔编纂《实录》。
在封建社会中,能得到一份史官的差使,也就是很不错的饭碗了,但钱谦益却认为这是个坐冷板凳的闲职,很不开心。
出名快,成名早,成了他自负、自大、自恋、自矜的包袱;下笔千言、倚马可待、学问文章、扛鼎文坛,是他不甘寂寞,一再折腾的本钱。天启年间的钱谦益,可想而知,既无奈郁闷又心急如焚。其实,做一个单纯的文人,最快活自在了。如果有情趣,画两笔山水,练一手书法,那是多么风雅的行为啊!如果有力气,唱两口二黄,打四圈麻将,也是蛮潇洒的勾当嘛!为官和作文,是两条轨道上的火车,各走各的,万不可脚踩两条船。当代文坛上,我的那些本来还算出色的同行,自从走上领导岗位,说来也怪,马上进入文学更年期。灵感退化,思路迟钝,文字别扭,语言无味。别看他挺大师、挺肥头大耳、挺底气十足,但安全可以断言,他们基本上不可救药,再写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。尽管自我感觉特棒,不过是让人看笑话,等着他到点下台的牌位罢了。